在受欺负的时候
还在考虑别人的感受
很多时候
我们是作茧自缚
手机摄影：陈霖
我曾经很懦弱。（当然，我可能如今还是懦弱。）
那时候我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似乎我活着就是为了取悦他人。哪怕是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也会觉得有负罪感。
是的，我总是不好意思说不。
不好意思，是个坏东西。
01
年，本科毕业去岳华会计师事务所上班，试用期三个月，工资，说好的试用期满涨一百块。
当时，我的工资，是所面试过（即，面试通过）的单位中最低的。
这么低的工资，我为什么要去？
我想，是缘于对会计师事务所的天然向往，以为注册会计师是高大上的一种职业，我只要去了那里，就可以一步登天鄙视众生一览众山小。（可是我忘了，我个子低，要想鄙视众生必须站的足够高，不然容易变成被众生鄙视。感谢高跟鞋的发明者。）当时我注会已通过四门，我觉得离这个高贵的职业仅一步之遥。
第一天上班就是出差，这个项目做下来，卢所长在背后给了我极高的褒扬，说赵某真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干活踏实，能吃苦耐劳，不喊累也没有太多要求……这是事后同事郭方转述给我的。
这一年注会考试前，我请了二十多天的假复习《审计》。
然后在三个月试用期满后第一个月，我的工资卡上还是收到了块。我把事情偷偷告诉了郭方，我说是不是卢所长对我不满意，这意味着我还是试用期，没有转正。或者，是不是因为我请了假？
就在这时，郭方转述了卢所长对我的上述评价。她说你去找她问清楚，她可能是忘记了。
我不敢。
豆说你当然要去找她，说好的试用期三个月呢？如果你不敢去找，就不要在心里难受；如果你忍不住难受，不如直接当面说清楚。你不要一方面被动接受，一方面一直折磨自己。
考虑再三，我终于走进了卢所长的办公室，我说试用期已过，为什么我还是块？
卢所长很优雅地扶了扶眼镜，说是吗？我还以为没过试用期呢。没事，我让财务上把那一百块钱给你补上。
于是我掩饰着心中的雀跃，面如止水地道谢，关上门，走出去，立马觉得海阔天空，只是因为一百块钱。
但是后来我想，卢所长不是忘了，一定是把我那一个月的假期给除去了，所以认为我应该再干一个月才能算试用期满。因为不久新来了一个同事，老资格的注册会计师，是从其他所挖过来的，试用期，转正后。结果第一个月，他领到了块，原因是他中间因为母亲生病，陆续请过四天假，被扣了。
这个同事后来辞职了。我说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他便说了这件事，他说太令人心寒了。
果不其然，一年后，我又一次因为考注会请了56天假，回去上班时得知自己的中秋福利没了。财务上的回答是：“卢所长定的规矩，凡是请假两个月以上的，包括休产假的都没有。”
我说我请的假不到两个月，56天。
出纳说这我不知道，名单是卢所长定的。
于是我就给卢所长发了个信息，说我走了，抱着我薄薄一摞个人物品下了电梯。
其实在我去财务上问之前，已经听一个休产假的同事说她没有中秋福利。我说不能因为请假就不是公司员工了，如果我的没有，我就辞职。那个女孩惊诧地看着我：“不会吧？你能这么潇洒？”
当时郭方还说：“放心吧，没有谁的也会有你的。”
但是就是没有我的。这成了最后一根稻草，我这个让领导无限满意的能吃苦耐劳不喊累也没有过分要求的小姑娘告别了我的第一个单位。
02
就在这一年，我决定考研，然后用三个月的时间复习，走上了考场。
考试结束第二天，天降大雪，豆出差孝感。孤单的我接受王西勇的推荐，去帮一个小事务所做审计，一天80块。
就这样，我一天闲日子也没过，一大早就爬起来，在天寒地冻的日子，带着我的重感冒，坐公交赶往项目所在地。
那时候觉得一天80块好多啊，总担心自己干的活不够，于是很拼命地多干，连去厕所都尽可能减少次数。
那是一家规模较小的事务所，客户也是相对较小的企业，所以一般不会有很复杂的问题，不过是要做到形式齐全即可。所以我总觉得我干得活没什么技术含量，一天竟然能拿到80块，实在像是占了大便宜。
年前干了七天，拿到块，给我和豆各买了平生第一件羽绒服，回家过一个温暖的年。
年后，刘所长又打电话让我去帮忙。我到了之后，发现活已经堆成一座山，他们都发愁得不成样子，看见我出现，大家眉开眼笑。这次不仅是要审计，还要帮每一家单位编现金流量表。
于是我马上投入紧张的工作，第一天我出了五套审计报告。
所很小，连老板带小兵还有我，一共只有五个人，工作餐就是内勤董老师做的饭。她非常喜欢做面条，然后浇很多老陈醋，而我最怕吃的就是面条了。于是我每天早上带一个面包过去当午餐。董老师过意不去，就改成了做米饭。刚过完年，老板把家里的腊肉什么的拿过去炒菜，现在想来还是很香甜。
同样，因为办公室完全像个家一样，根本没有午休的说法，所以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是干活。一天下来，我的肩膀疼得要命，腰疼得几乎站不起来。每当我走向二路公交车的站牌，浑身的疲惫都会让我觉得可以对得起这一天的80块了。
董老师说：“赵某，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你这样干活不要命的，你好歹休息一下。”
可是我休息不了。如果浪费一分钟我就会有负罪感，我就觉得老板肯定失望死了，花钱请了一个磨洋功的。
就这样干了一段时间，考研成绩出来，我需要准备面试了。所以我提出结工钱。老板说别给她发完，发完她回头就不来了。
我是真的不想去了。那个地方离我家特别远，每天早晚坐公交很辛苦；干活又真的很累，我有些吃不消；面条我真的吃不惯，对一个吃货来说这一点实在太致命了。
我其实每天都在心里计算着，自己干了多少天，能领多少钱。当时结完帐，还欠我两天的钱，。
后来我果然没有再去。复试结果出来，我们就出去旅游了。旅游回来我就去请所长他们吃饭。
我记得她们选了一家泡馍店，并没有点多少菜，好像很不想让我花钱的样子。老板还无法理解，干嘛要去上研究生呢，三年都不能挣钱！
吃完饭回到所里，我等着领那两天的工资。可是他们一点要发我钱的迹象也没有，我也不好意思说，就这么耗到很晚，可能他们感觉到我的意思了，董老师过来说：“嗯，我算了一下，整好之前发给你的钱就够你的工资了，好巧。”
03
我想我当时一定脸红了，我表情极其不自然地说：“我每天都记着呢，你们发了我XXX元，还欠我两天的，。”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张开嘴的，我觉得他们肯定把我看成了一个想占便宜的无赖。可是我每天那么辛苦地来来回回，我无法接受要给我少算两天的事实，我很难过。我知道如果不说我会很窝囊甚至窝囊一辈子。
董老师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说哪天我请假了。我说是的，哪天请假了我都记得，我就把请假的日期给说了出来。她又说中间有两天她没打勾，本来是我一来她就打勾的。
我说不光您记着，我自己也记着。我就把那天我怎么来的穿什么衣服做的哪一家的报告给说出来。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着急，她没有打勾是她不负责任，我需要如此明确地举证吗？如果我不是一个记性好的人，如果我根本不知道那一天我怎么来怎么走做的哪一家的可怎么办？
后来刘所长过来，说那一定是董老师记错了，不要再争了，把钱补上就是了。
我拿着那块钱，心里却并不轻松，好像我真的是占了别人的便宜一样。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想哭，就像一个讨薪过年的农民工被老板骂了一顿一样委屈。
我后来问郭方问豆，我是不是不该要回这两天的钱，他们说当然应该要回来，那是你应得的。
可是直到如今想起当时的情景，我还是很囧。明明错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还像欠了别人一样？
研一的寒假，刘所长又拜托郭方请我过去帮忙，说一天一百，我拒绝了。郭方说你要是没事就去帮吧，她们对你特别满意，再也找不到像你这样干活实在的了。我说我不喜欢吃老陈醋面条，我想好好过个轻松的假期。
我一直在想，那个董老师和那个所长，并不见得真想克扣我的工资，也许她们真的疏忽了，忘了划勾。但是，她们怎么就不会帮我多划一道勾呢？为什么光往里迷不往外迷呢？
所以，要是帮人打短工，一定要一天一结，不能等着算总账，不然有可能说不清楚要吃亏啊。
活着，每个人都不容易。
所以，是自己的，一定要勇敢地争取。
就像爱莉说的，你要说出来，别人才能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不要在争取权利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个杀死尊严的坏家伙，我们要在它杀死我们之前把它杀死。
有要求，你就要表达，不要指望人人都和你心有灵犀。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最知道你想要什么的，就是你自己，不要让他人来猜你在想什么，高效率地，直接把你的心思说出来，告诉对方你是怎么想的，不是省了时间省了误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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